劉長卿被貶高州

古代詩人，因政見分岐而被貶嶺南的，以韓愈、蘇東坡為最出名。但最早被貶南來的卻是被譽為“五言長城”的劉長卿。他曾一度貶來高州當過縣尉。

劉長卿(公元709—780年)，字文房，河間(今河北河間縣)人。唐玄宗開元二十一年進士，肅宗至德年間，曾任監(jiān)察御史、海鹽令、長州尉等職。后被大官僚吳仲儒所誣陷，下蘇州獄。乾元元年(公元758年)，被貶潘州南巴尉，即今高州縣以及電白縣麻崗附近一帶的地方。縣尉，是掌一縣軍事之官。

劉長卿是個有正義感的詩人，不畏權(quán)貴，經(jīng)常仗義直言，針砭時弊。他的兩度被貶，導火線是大官僚吳仲儒的誣陷，實質(zhì)是唐肅宗的借機打擊報復。劉長卿不像一些人那樣逆來順受，遭到迫害后仍然高唱“臣罪當誅兮天王圣明”，而是把他對皇帝的不滿泄諸于詩章。在接到被貶通知時，他就憤憤不平地唱： “大造功何薄，長年氣尚冤”(《重推后卻赴嶺外待進止寄元待御》)，“青陽振墊初頑歷，自首銜冤欲問天”(《歲月見新歷因寄都官裴郎中》)。他還明確地指出，自己被貶南巴是卣于直言朝廷，如： “獨醒空取關(guān)，直道不容身”(《負謫后登干越亭作》)，“治長空得罪，夷甫豈言錢?直道天何在，愁容鏡亦憐”(《罪所留系寄張十四》)。在赴潘州南巴路過長沙時，詩人有感于漢朝賈誼的被貶，寫下了膾炙人口的《長沙過賈誼宅》，借詠史之名，將自己的憤懣之情發(fā)泄得淋漓盡致。這首詩全文是：“三年謫宦比棲遲，萬古惟留楚客悲，秋草獨尋人去后，寒林空見日斜時。漢文有道恩猶薄，湘水無情吊豈知?寂寂江山搖落處，憐君何事到天涯。”

劉長卿大約和杜甫同時，但他的創(chuàng)作活動主要在天寶之后。他的詩內(nèi)容豐富，各體都有佳作。《唐詩紀事》說他“以詩馳聲上元、寶應問。”皇甫浞也推崇他，曾說：“詩末有劉長卿一句，已呼宋玉為老兵矣。”《江州重別薛六柳八二員外》這首七言律詩，就是它被貶南巴時，途經(jīng)江西九江辭別友人之作：

生涯豈料承優(yōu)詔，世事空知學醉歌。

江水月明胡雁過，淮南木落楚山多。

寄山且喜滄州近，顧影無如白發(fā)何!

今日龍鐘人共老，愧君猶遣慎風波!

該詩首聯(lián)直起，暗點道別的原由。 “生涯豈料承優(yōu)詔”一句，表面看來，是深以貶謫為幸，實質(zhì)上卻是感慨自己的身世和遭遇。頷聯(lián)是寫江州秋景，離情別緒全寓其中。頸聯(lián)是點明被貶的去處。滄州，指海。潘州南巴臨近南海，故云“滄洲近”。詩人年老被貶，“顧影”“白發(fā)”，何喜之有?該聯(lián)措詞一正一反，這正是作者滿腔悲憤的大發(fā)泄。

劉長卿到南巴后，也寫了不少詩。這些詩有的是懷念故鄉(xiāng)家園的，如：“一尉何曾及布衣，時平卻憶臥柴扉。故園柳色催南客，春水桃花待北歸。”(《時平后春月思歸》)但是，由于佞臣的作梗，劉長卿北歸的愿望一時不能實現(xiàn)，只好浪跡于潘州的山山水水之間。盡管如此，劉長卿仍然關(guān)心朝廷大局，希望人民得到休養(yǎng)生息。他在《送王員外歸朝》這首詩中寫道：“往來無盡目，離別要逢春，海內(nèi)罹多事，天涯見近臣。芳時萬里客，多路獨歸人，魏闕心常在，隨君亦向秦。”“魏闕”是指朝廷，當時唐朝的首都在長安，古時屬秦地。最能流露其傷感之情的當是《新年作》了：

鄉(xiāng)心新歲切，天畔獨潸然。

老至居人下，春歸在客先。

嶺猿同旦暮，江柳共風煙。

已似長沙傅，從今又幾年。

看吧，作者飄泊天涯，老居人下，是屆新年，思鄉(xiāng)心切，風景不殊，人事已非，哪能不引起一番傷感呢!

劉長卿在高州呆了多久，無從考究。他后調(diào)任鄂岳轉(zhuǎn)運使判官。豈料冤家路窄，唐代宗大歷八年(公元773年)，又被鄂岳觀察使吳仲儒所誣，再貶睦州司馬。最后官終隨州刺史，故后人把他的詩輯成《劉隨州集》。